睡不醒

【叶修X你】喜欢我十九年的女孩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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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那姑娘的时候我还没上小学,她父母工作调动,全家人来拜访邻居。小姑娘穿着白裙子,礼貌地叫人,一副乖巧文静的样子。家属院里女孩不是动不动就被惹哭的乖乖女就是皮得跟假小子一样的疯丫头,她一看就是前者,我们男孩敬而远之的类型。

新来的孩子很难融进圈子里,她看起来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最开始的时候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那时候的规矩也是这样,男孩不和女孩玩,会被笑话。直到一次我和叶秋带着我们院和另一帮小子茬架,对面不讲规矩,差点我们就团灭了,结果她不声不响的阴了对面那帮人。

那之后才知道,小丫头是个狠角色,面上不动声色的,比谁都玩的来,下手黑心思密,一点把柄没留下过,院里长辈还一直觉得是我们带坏了人乖孩子。用后来的词说,心脏。后来我们三个就成了小团体,有她打掩护,天南地北的淘,偶尔失手了我就担着,总不能让叶秋出头,谁让我是哥哥。至于她,说出来也没人信啊,您以为我真愿意挨揍啊。

她也确实优秀,人懂事听话,成绩好,五讲四美根正苗红好青年,从小到大从没犯过错挨过骂。白天我们玩她在看书,晚上我们睡觉她屋里灯还亮着,奖状证书拿的得按打算。整个一标准的别人家孩子,自然不招小孩子待见。天天被家长拿着和她比,就有人看不惯她,觉得她假正经装乖,欺负不了人家就玩孤立。说起来除了我们她也没什么朋友,可怜的娃,虽然她看起来也不需要朋友。

我不羡慕她,她是独女,两家长辈全指望这根独苗光宗耀祖,能不努力吗?她好强,对自己要求高,可是从来没拿自己的标准要求过别人,也没炫耀过。我迷上打游戏那阵周围不少人反对,她从来没劝过我,姑娘懂我,说不准她还羡慕我呢。我们这样的孩子都身不由己,我比她强点儿,我还有老弟呢不是?

没想到后来叶秋那小子受不住家里的高压居然准备偷溜,被我发现了。这是个大问题,我为了教育他,让他深刻认识到错误,我就……顺走了他行李,一路南下。要说他还得感谢我,要不然哪有他现在的成就。看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再看看我这一个月没换过的羽绒服,他哥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一走就是十几年,期间回去过几次,想着说服爸妈接受,老爷子脾气倔,说我不务正业,有辱家风,一顶顶慢子扣上来,自然不欢而散,渐渐的也就不回去了,让二老少生两回气。

第一次回去的时候,我和沐秋刚签了职业选手,琢磨着也算混出个样子,回去认个错求原谅,结果还是被赶出来了,亲爹啊。外面数九寒冬的我就裹了个薄外套,没办法准备走人。正巧就碰上姑娘放学,她看见我拿着烟站那吓得呆住了,估计是把我当成叶秋了。

也没能说几句,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她应该高三了,背着沉的吓人的书包,脸色一点也不好,她那样好强的性子,还不知道把自己逼成啥样。临走前她把身上东西都塞给我了,那书包里面什么奇怪东西都有,怪不得那么沉,我还真怕她把五三给我那只能当板砖用了。那傻姑娘还想把羽绒服脱下来,吓得我赶紧拦她,最后还是拿走了一堆东西,不拿她心里难受,亏了她身上就黑白灰那几个颜色。那天我拎着一堆东西匆匆忙忙上了火车,一路上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好笑。那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二年。

后来发生的事太多了,沐秋出了意外,嘉世三连冠,沐橙出道,战队成绩越来越差,我被老东家逼得退役,荣耀十区开服,一晃居然就十年了。从前的人和事仿佛是上辈子,倒是听叶秋偶尔提起过她,名校毕业海外留学,真就是她该过的生活,丝毫不差。

其实被赶走难过是有,但是也不至于绝望,放下了包袱倒是能走的更远,至于这一年就当是放个假。只是没想到会在H市看见她,确切说是兴欣网吧外面,大清早路上没几个行人,一转头就看见姑娘就站路边上,大冷天的估计冻坏了,直勾勾地盯着我,吓得我烟都掉了,愣了一会儿赶紧低下头捡烟头,万一着火了可不得了。

我在那蹲了半天,等听见老板娘诧异地嘟囔刚才那女孩怎么对着我们门口哭啊,我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早不见人影了。我拎着随便几样早餐回去了,心里不好受,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人太熟了就这点不好,彼此心里想什么都明白。我知道她什么心思,她也懂我的意思。所以连话都不用说。比如我离家出走那年,她在门口看见我一句话没说,把手里东西塞给我;比如那年告别时,她知道我不想再和那边联系咽下去的话;再比如刚才,这么多年有什么怀疑见到她的时候也确定了。

姑娘千里迢迢的来了,我要留她一准就应了。可是以后呢?当时我身上除了三天没换的羽绒服也就剩一颗热爱荣耀的心了,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人姑娘大好前程,年华正盛,没必要跟我这死磕。

我不想俩人在一起后消磨了感情,反目成仇。以后她想起来骂一句丫的就当青春喂了狗,当然她干不出这事,可我怕她后悔。一时冲动做了决定,跟家里人的嫌隙就再也弥补不了,这感觉我懂,我受得了,她是个孝顺孩子,受不住。

我是真心爱荣耀女神,也爱电子竞技这行业,我从来没觉得打游戏有什么登不上台面的,这是我一辈子的荣耀。可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家里我爸妈的态度,基本上就是院里长辈的态度。自小她就是听话懂事的主,面上从没违背过家里,没走错过一步的模范生。家里头七八个人眼珠子似的宝贝着,人生轨迹一步步安排的丝毫不差,说句难听的,就差没在八宝山安排好了。她敢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陪我留下来,不说别的,她家里那些老人也得受不了。

我没觉得自己差哪了,也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是说到底我俩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

我明白她决定留下来,也明白她的犹豫,她也懂我的拒绝,所以一点都没留恋的就走了。俩人认识这么多年,彼此的性格观念生活态度再清楚不过,有时候我想要是少点默契也好,我们不合适,两个人都明白。其实也有好多事我那时候不知道,比如被忽略的QQ好友认证,比如那些被淹没在众多消息里的留言。

叶秋一直没放弃劝我回家,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喝多了,霸着我的床睡觉,我在旁边坐着。我没想打听什么,他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家里头的事,公司的事,她的事。时间过的真快,算算我们都认识十九年了。


后来我决定回家尽孝,倒被老爷子赶出去参加比赛。世界赛夺冠之后,老爷子高兴地不得了,也不反对了。跟我念叨了一下午语录为国争光。我记忆里他还是高大挺拔瞪着眼睛训我们的样子,哪像现在,头发都白了大半。

你说这世道也奇怪,想得到认可的时候无人接受,好不容易决定退了,一下子爸妈也接受了,周围人也都夸出息,又能继续职业生涯,总算是两全了,也挺好。之后生活也就稳定下来,我带领兴欣慢慢发展,有空就飞回去看望二老。俩家关系近,胡同里谁家摆个酒席办个宴会难免碰上,我都推了,没刻意躲着她,只是见了面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不后悔,真的,我觉得现在很好。就像那年听到叶秋酒后无意说起她订婚时,我是真心祝福她的,她该拥有那样完美的人生,我也有一定要实现的理想,这样很好。

后来听说她落户在H市了,俩人圈子不同自然见不到,没什么,就是没交集了而已。我没避而不见,没说谎,真的。

其实她大概早放下了,是我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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